初中組
〈寄不出的信〉
聖士提反書院
黃晉穎﹙冠軍﹚
親愛的媽媽:
天氣轉冷了,您有多穿衣服,多蓋被子嗎?要多保重身體,別讓我掛心。
請原諒我不辭而別,相信你一定很想念我吧!不過你可以放心,這邊的環境不錯。你知道嗎?我家前幾天來了一個新鄰居,是以前住我們隔壁的王叔叔,只是那時我還小,所以不認得他。我們談起了很多舊事,譬如爸怎麼被媽趕出門呀,您怎麼被我氣得怒氣沖沖,還有我走路歪歪斜斜的樣子,當中不少趣事都使我捧腹大笑,真懷念往日無憂無慮的時光。王叔叔說那時候我就像一隻醜小鴨,沒想到現在長得婷婷玉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但總覺得王叔叔說這話時眼眸裏劃過了一絲又悲又喜的光彩。我便打趣道:「我媽可是隻充滿魅力的白天鵝,我當然能傳承她的優良基因!」可是我滿臉笑容地說完這句話後,發現原來臉上滿佈淚痕,也不知怎麼的,王叔叔也跟著流下男兒淚,大概他也想起什麼了吧。
媽,我想您了。好久沒有看到您和藹可親的笑容,感受到您陽光般溫暖的擁抱,聽到您窩心的嘮叨。您怪我丟下一切地離開嗎?怪我讓您如刀割般痛心難過嗎?怪我還是圓不了你的心願嗎?看見憂愁的您,有好多次我都想不顧一切地衝出去把你抱緊,趕走您頭頂上密佈的烏雲。然而,我做不到。很失敗吧,我鄙視自己作為一個女兒,竟這樣不孝,但同時感到無奈、矛盾。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一切回到起點。
祝
安好
女兒
啟恩敬上
二零一零年十月十七日
最愛的女兒:
你在天堂過得好嗎?我也真想到那裏陪您,可您大概會阻止我的。您不在的第三十九天,每一日就像行屍走肉,過得難受。一個正值花樣年華的少女,就這樣結束了生命,上天怎能這麼殘忍?不是為了我的心願,大概您也不會離去。您知道我有多自責嗎?我不是稱職的母親,甚至沒有當媽的資格。苦了他,也苦了您。如果當初沒有把您爸趕走,一切應該都會不一樣。這些日子以來,你一直為我到處打聽他的消息,每聽見有任何風聲,便拋下一切去尋找他的蹤跡。雖說他是您爸,可你根本沒有印象,因為我早在您懂事前把他趕走了。您還是不辭勞苦地為我完成心願,就因為我後悔,就因為我還欠他一句道歉。當我知道你在路上遇上車禍,我很內疚,寧願遇上意外的是我。
可笑的是,就在您離開的翌日,我在醫院看見了他。也許我這輩子注定要背負著沈重的大石。真是天意弄人,原來他被我趕走以後,一直住在隔壁,靜靜地守護我們。我現在看著家裏的這一堵牆,真覺得它太厚太厚了,為何它不是一張紙?竟然厚到把我們分隔這麼多年。不過可以跟他再次見面,這也叫「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吧。我們談起了好些往事,然而已經太遲了,自那天起我便沒再看見他。
這些年來,您一直在我的身邊,充當我的小太陽,沒有您,我根本撐不了這麼久。謝謝你,您永遠是我最愛的女兒。
母親 林若晴
二零一零十一月二十九日
若晴:
原本打算這輩子再不要讓你看見我,但自知餘下的日子不多,自私的我還是選擇再次出現在你的面前。在醫院見著你,證明這個決定沒有錯。二十年前你把我趕走,但我不怪你。不美好的童年讓你對婚姻失去信心,而且各方面的壓力也造成你心理上很大的負擔,所以你懷疑我是正常的,我也理解。你把我趕走,我並沒有一句怨言,只是住在你們隔壁,默默地守候著。看著啟恩一天一天地長大卻不能相認的感覺真不好,但這麼多年,我還是撐過了。
自從啟恩為了找我搬走以後,我的心彷彿撕裂了。我若留下來,便可以守護你,但卻見不著女兒。如果我搬到啟恩附近呢?我便看不見你。我最後還是選擇搬到啟恩隔壁,常常隔著一道牆,窺視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兒。我這一生人最失敗的也許是對女兒的虧欠吧。
不過幸好我還有一張天堂的通行證,到時候再好好補償吧。若晴,請你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女兒的責任就交給我吧!
祝
身體健康
王溢
二零一零年十二月十日
〈準〉
沙田循道衞理中學
劉嘉勇(亞軍)
「節哀!一切也快安好了!保重。」
「有甚麼能幫忙的?你所愛的,已在主懷中安息,珍重!」
「人生無常,你仍要好好活下去啊!」
在肅殺寂靜的追思會上,零零星星的安慰在文老太太耳邊響起。那斷腸的輓歌,那無力的哀嘆,無聲地步入每一個人的心田。文老太太深邃失神的雙目,不時流下彷似不止息的淚;原來那一槍令人這麼怕、那麼悲。
文老太太看着「親人」,低聲訴說:都怪我要你陪我到動物園,那美好的陽光下午,我竟沒留意你不羈地溜去,你怎麼走進那兇險的白狐圈內的呢?你明知你弱不禁風……你可知道,我一拐一拐地、蹣跚的四處找你。沒想到,後頭有一陣淒厲的呼喊。
「看啊!有一位穿唐裝的老伯伯被那隻大白狐抓着,管理員在哪裏?快來救命!」
砰!砰!砰!指頭般小的鋼頭,準確、俐落,送走了一個親人,救回了一條生命。
你無力躺着,呦呦發出最後的聲音。
「我那隻寶貝……牠只是一頭走路一拐一拐,掉光牙……的大白狗。年輕人,你為甚麼要這樣對我,十幾年的老伴,唯一的倚靠……」
救急扶危,往往要當機立斷,但他所斷的,又真的是斷得好,斷得準嗎?
〈11.27秒〉
聖公會呂明才中學
劉少芳(季軍)
我有一種異能,我能回到11.27秒前,分毫不差正是11.27秒,不過這種能力每天只能使用一次。
假如我每天使用一次,我就比別人擁有多11.27秒,每一年多了68小時。假若我能活到80歲,我就可以比同齡人多活一個半小時。不過這一些對我而言都是些無關重要的數據而已。因為我的力量太渺小了,11.27秒根本不足以改變甚麼。
這是我與生俱來的能力,也許是因為出生於十一月二十七日吧,時間就定在11.27秒了,可它對我而言並不是生機,而是噩夢。每一次災難來臨時我都拼命睜大雙眼,生怕哪一個閉眼的瞬間它會把我帶回災難前,讓噩夢再一次重現。我不斷努力擺脫這種能力,可它也像噩夢纏繞着我,揮之不去。
十八歲的那年夏天,我來到一家報館當攝影記者,社長分派了一位二十歲的年輕記者當我的師父。他叫陸燃,曾經當過半年戰地記者,但因家人反對只好回到這裏。
我先來一個九十度鞠躬。
「您好!我叫王莎莎,請多多指教。」
「攝影裝備有嗎?」
「有,都在背包裏。」
「跟我去採訪一個電影開幕禮,你負責拍照。」
他大步流星走向門口,我立刻背上重重的布包跟上他。
開幕禮開始時,導演率領一眾演員進場,突然一位後排的女演員摔了一跤`撲倒在剛轉身面向觀眾的男主角懷裏。所有攝影師立刻站起捕捉這宗「重磅新聞」,而我卻看呆了,坐着一動不動。
「你發甚麼呆啊!」
陸燃推了我一把,我眼睛對上了其他攝影師的閃光燈。兩眼一閉,一道藍光閃過,我知道又要倒回去了!
睜眼後一眾演員從遠方走來,我立刻舉起相機對準那位女演員拍了一張又一張,心中默默地唸着十…五…二…一!就這樣這位女演員在台上的一舉一動以至她如何「不小心地」摔倒都收入我的相機中。我總算能好好地利用一回我的異能了。
採訪結束後,我坐上了陸燃的車一起回公司。
「照片拍得不錯,你怎麼知道她會假摔的,小道消息?」
「嗯……我猜的。」
「特異功能啊?這都能猜對。不願意說就算了。」
你猜對了!我心虛只好別過面去看窗外的風景。他睨了我一眼繼續專心開車。
回到報館後,他把我叫到辦公室裏等他。我好奇的觀看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牆上佈滿了各組照片,我走近細看每一張。咯吱,門開了他走到我身旁。
「為甚麼牆上的照片不但標了日期還寫着幾分幾秒拍的呢?」
「這些都是戰地裏拍的,在那裏每分每秒都生死攸關。如果他們有超能力預知未來,哪怕是下一秒的事情,也許就能躲過那一顆子彈的致命一擊。早一秒則是生機,晚一秒則是噩夢。」
他把我的工作交代好後,我便離開了他的房間。
自那天以後,我好像又重新愛上了我的超能力了。我會在突如其來的晴天雨前拿出傘子,會在陸燃罵我前提起二萬分精神,會在滑倒前繞過地上的積水。當然這些事我都早已經歷過一遍。正如陸燃所說的,活在戰地裏的每個人都拼盡全力奔跑,那怕是多活一秒都是一個生機,一個逃離噩夢的希望。想要擺脫噩夢只好把它轉為生機。
「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去採訪那位世界反暴大使,你先把資料準備一下。」
下班後,我如常到車庫等他,一同前往酒店會見被訪嘉賓。
就在這個偌大的包間裏我坐在窗邊,看見遠處傳來的一絲火花,就像陸燃照片裏的它劃過天際,穿過黑暗,帶着復仇的意念來,可就在我站起來的那一刻,穿過了我的心房。
「快來人通告救護車,現場所有人戒備……」
「莎莎!別怕,會沒事的!別睡啊!」
陸燃,別怕沒事的,再等一會兒就好了。我一定會帶着你一起逃離噩夢,再11.27秒就好了……
高中組
〈第二次〉
沙田循道衞理中學
杜柳儀﹙冠軍﹚
金黃色的大水晶吊燈和蠟黃色的牆壁相映出金碧輝煌,酒紅色的地毯把人襯得多麼喜氣和鬥志勃勃,骰子和卡牌窸窸窣窣摩擦碰撞的聲音多麼的令人摩拳擦掌地振奮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愛上這裡的氣氛,這裡的樂趣和這裡的刺激了。這幾千平方的大廳裡都擺滿了桌子,每個角落也自有它的魅力,一時之間亦實在讓人難以選擇,若你問我怎麼在萬千個玩意兒裡挑選一個,以我的經驗,我當然會選一個最受歡迎的呀!
今天重臨舊地,一如以往不變的,還是中央那張桌子最受人歡迎,滿座了還圍著站滿一堆人,我好不容易從人牆中擠了一個位置出來,然後掏出幾十個紅紅綠綠的代幣,想了一會,就跟著心裡那個數兒投擲一大半的代幣在某個特定範圍裡,身後的人就開始叫囂,不斷叫著自己心裡希望的結果,雜亂的聲音令我更感刺激,荷官接著隨著聲浪的節奏,把骰盅的蓋子一番,結果果然不出我所料,收入相當不錯,所以我打算再來一次,希望能得倒一筆橫財!可是第二局的結局卻出人意料,不過兵敗乃十常八九之事,於是我不服氣的把更多的籌碼投擲到比較少人選擇的那一方向,臨近揭盅時人聲更鼎沸,我的心亦咚咚地跳得越來越快,一眨眼之間,揭曉了,很多人馬上興奮的叫嚷,而我卻被眼前的骰子嚇得心裡不禁一涼,似是被人由背後倒了一桶冰水,觸動神經的刺凍,整整三十萬元就這麼不見了!我一額冷汗的從座子上起來,走出人群,心裡躊躇著,腦袋不停的想該如何把那借回來的錢還給人家。
「早就叫你別那麼衝動的,你看現在就算不吃不喝,靠那一丁點的工資什麼時候才能抵債啊? 」腦海裡有把聲音冒出來。
「你怎麼那麼笨,有了上一次的教訓還不夠嗎? 」另外一把聲音接著來。
「唉!我也想不到結果會這樣吖! 」我反駁說「 現在也只可以再次問媽媽借錢了……」我帶著沉重的腳步回家去。
我揉著手,低著頭,如坐針毯的苦惱著怎麽開口向媽媽借錢,要知道我不可能再告訴她我又欠下賭債了,這樣她一定不肯再借錢給我的。我抬頭偷望了她一眼,只見她正從廚房走出來,並坐在我身旁,她也似乎發現我的不妥
「怎麼了?看你心事重重的。」媽媽溫柔的問。
我立刻坐直身子:「 媽……我……我欠人三……三十萬……」
在旁看報紙的爸爸也放下報紙盯著我看,我不敢看他們,只低著頭捏著衣角。屋裡的空氣像突然凝固了,沒有一點聲響,我唯有豎起耳朵期待又害怕的等著母親的回應。
這時,媽媽開口了:「這是為什麼呢? 」
「 我跟……跟朋友投……投資嘗試創……創業,可是……可是噴筆了。」我喃喃地回答,衣角都應該快被我扯破。
時間彷彿靜止了。
突然,我覺得肩膀一下溫暖,沉實:「 我跟你爸明天去銀行給你盡量辦吧。」
我慢慢抬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爸爸,見他們也好像沒發現什麼破綻的,我才鬆了一口氣:「還好爸媽都沒有懷疑,這次還可以把債項給解決。」我心裡想著,可是還是不安。這頓飯我們也沒有多說話,只有媽媽叫我多夾點菜的對話。
這夜我輾轉反側也沒能睡著,心像是被挖空一樣的難受,因此我只想走出客廳喘喘氣,卻恰巧碰見了爸媽正在露台談話。
「你相信兒子這次真的是生意失敗才花掉那三十萬嗎?」父親凝重地看著母親。
「兒子是我們的兒子,三十年了,難道還不了解他?只不過……」
只見母親不發一語地搖搖頭,然後又苦澀的笑著。
〈疑團〉
王肇枝中學
張琬昕﹙亞軍﹚
輕紗般的雲擋不住生命力旺盛的陽光,陽光從雲的背後降落在水面上,化作閃閃粼光,這應是一個美好的清早。只是,我們總是不甘於安穩平靜,總要扔一顆石頭令湖面泛起漣漪。
巷裏的孩子都喜歡作弄阿玲,我每次經過那文具店都看到孩子把她圍在角落裏。
「妳媽媽看你傻了就不要你了。」
「你每天都說媽媽會回來,回了幾年連個人影也沒有,你是在逗我嗎?」
「我們該叫你阿姨還是小妹妹呢!讓我們想想好了,本來照年齡來算,你大我們整整二十年,可你整天哭得死去活來的,找你那跑了二十年的媽媽,連我在唸幼稚園的妹妹也不會像你這般呆。」
阿玲扯著裙角,雙眼瞪著,大叫說:「我媽媽對我說會回來,你們不要亂說,我告訴她你們都欺負我。」她轉頭就跑走,背後傳來陣陣哄鬧聲。
「李先生,早啊!你家阿玲還是老樣子嗎?」問的人是隔壁家的黃姨,每天早上問小玲的爸爸一句,彷彿成了她的例行公事,不問心裏就難受。
「還不是老樣子,每天早上不知跑哪兒去了,常嚷著要她媽。唉!我想她這輩子都是這樣了!」李叔搖著頭回答。黃姨安慰了幾聲就搖搖頭走了,好像李叔說阿玲還是「老樣子」是件天經地義的事。
「女兒,快來幫黃姨倒杯水!」我媽又和隔壁的黃姨在聊阿玲。
「雖然阿玲爸爸說阿玲是發燒才弄成這樣的,但我看阿玲是碰見那髒東西,丟了魂才這樣子,要不然為什麼每次見她,她都在胡謅看見她媽媽!」
「對啊!對啊!其實李先生也怪可憐的!記得他初搬進來時,問他李太在哪,他只說『走了』。一定是看阿玲傻了,跟別的男人跑了……」
這個說法傳了很久,久得我出世沒多久就聽到了,但我一直不相信丟了魂每天早上就有幻覺,以為碰見媽媽,抑或是那狠心女人每天也約阿玲見面?這終成我心中一大疑團。
「媽媽,媽媽,你昨天不是答應我明天就會回來找我的嗎?為什麼你只管笑?你知不知道他們都說我是傻,不相信我的話,總是欺負我。媽媽,你快回來吧!」
「老婆,你為什麼走得這麼突然?你在深切治療病房時,阿玲天天嚷著要媽媽,我只好騙了阿玲說你明天就會回來。只是有一天,她跑了出去,滿身枯葉、泥巴的回來,晚上就發高燒了,口中一直嚷著你,說是見到你了。我們的女兒真是可憐!你要保祐她啊!」
清明節那天,我在新墳前,聽到鄰居熟悉的聲音。此刻,照片上帶笑的女子就在他們面前,連同天上濛濛細雨一併洗走我心中的疑團。
〈選擇〉
瑪利曼中學
朱倩儀﹙季軍﹚
「先生,請你快點做决定!再猶豫的話,兩個都活不成了!」我抬頭,只見一身白衣彷如天使般的姑娘這麼催促道。可是我覺得她說的話比世間上的耻辱謾罵來得更不堪入耳。甚麼叫兩個都活不成了?!我要她們都好好的!她們一個都不能少!
「要哪個?先生你趕緊決定吧!快來不及了!」對啊,要哪個呢?是要救和我夜夜同床相敬如賓的妻子,還是那個我那素未謀面但日盼夜盼的孩子呢?這個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狀况,我又該怎麼取捨呢?
對了,我可以和往常一樣找別人替我做決定!可是我該找誰呢?
爸爸可以,爸爸一定可以!爸爸雖然年過花甲,但做事一點都不含糊。還記得六歲那年有點悶熱的下午,我站了在玩具店一整天。我並不曉得,我究竟是該買那個藍色的超人玩偶,還是旁邊紅色的。直到夕陽西下,爸爸才找到了不停在兩個玩偶之間來回踱步徘徊的我,他半是生氣半是無奈地買了那個玩偶,並告訴我下次買另一個就好了。爸爸可以替我做決定的,爸爸可以!
可是爸爸不可以,自從那場意外後,爸爸他再也沒跟我說話了。
我該找誰呢?
媽媽可以,媽媽一定可以!媽媽雖然是個家庭主婦,但她懂得的一點也不比別的人少。我中三那年選科的結果,就是她一錘定音的。那時候的我,從拿到選科表的那一刻直到交表前的一天都舉旗不定。是該根據社會的推崇從理呢,還是跟從自己的興趣學文呢,抑或是選擇最實用的商科呢?整整的一個學期,我都覺得困擾極了。後來,我轉向媽媽求助。她根據我的成績與興趣,三下五除二就幫我選擇了我高中要讀的科目,把我從一片彷徨中拯救出來。媽媽可以替我做決定的,媽媽可以!
可是媽媽也不可以,自從那場意外後,我便未聽過媽媽再發出任何一個音節了。
我該找誰呢?
妻子可以,妻子一定可以!妻子是爸爸媽媽替我選的,而生活上的一切,包括我們該甚麼時候結婚、結婚後應否生孩子、應否轉工作等等的事情都是她替我決定的。她是生活當中替我選擇了最多的人,妻子可以!
可是妻子現在不可以,她正躺在手術室裏,生死未卜……
這時,我看見那個護士又再跑出來。啊,對了!還有她!她也可以!她經歷過那麼多類似的事情,所以讓她幫我做決定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了。
「先生,你不用再做選擇了。他們都……」後面的話我已經聽不清了。我腦海裏一片空白,雙腿止不住地抖,最後失足跌落在冷冰無情的地板上。
我無法做出任何的選擇。
所以命運替我做出了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