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組

〈孝親〉
香港仔浸信會呂明才書院
張瓊月(冠軍)

        今天是星期日,看見滿頭白髮的爸爸在家中自己染頭髮。

        我就笑他:「爸爸,你都快六十多歲了,還染頭髮幹甚麼啊?想返老還童嗎?」

        爸爸說:「每當我回奶奶家的時候都會把頭髮染黑,當你奶奶看見我,以為我還年輕,她便不老了。」

〈媽媽心目中的孝〉
嘉諾撒聖家書院
張葦怡(亞軍)

  鈴鈴――

  電話鈴聲響遍了餐廳。

  「一海媽媽,特殊人士宿舍已經空出了位置,下星期就可以遷入。」電話出現了社工王姑娘的聲音。

  母親抿著唇,良久才回應:「……好的,謝謝。」  

  「那麼,一海的行為有改善嗎?」

  「嗯……」母親支吾以對:「好像有。」

  話音剛落,坐在桌子對面的兒子一海像是著了魔般雙手亂舞,同時意義不明地拍打自己。

  啊,大事不妙。

  身為一個自閉症孩子的母親又怎會不了解自己兒子?果不其然,一海無法再控制自己,咆哮自喉嚨吐出,如蠻牛般向一名男人衝去。

  「瘋子!」

  「趕快報警!」

  刺耳的尖叫與驚恐的高呼此起彼落,母親掛了電話從後緊抱一海,慌忙向旁人道歉:「抱歉,這孩子不是有意的,他有自閉症,比較怕嘈雜聲音……一海,還不快道歉!」

  ……算了吧。失控的一海怎可能停下?擾攘一頓後,母子倆狼狽地離開了餐廳。

  「一海,這是你第幾次讓我丟臉了?你真不聽話,我不知道怎樣教你,社工說得沒錯,我早就該把你丟到宿舍去!正好,下星期就可以遷入了,你走吧,反正……」

  母親的叫罵聲劃破了寧靜的家,然而,一海只是一聲不吭步入房間,再「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又躲在房裏畫畫嗎……」

  她瞄了那房門一眼,隨即回過神來,開始收拾一海要帶到宿舍的物品。

  少了一海,家裏好靜,靜得只能聽到母親的腳步與氣息。

  她走近一海的房間,想替他多取幾件衣服到宿舍,房間內的每樣物品都按照一海的規律擺放,她每個動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弄歪了物品的一絲一毫。她深知自閉症的兒子不喜歡自己的規律被破壞。

  咦,牀底下白色的是……畫紙?

  她想起一海從不讓任何人看他畫的畫,原來都放在這裏嗎……?

  她拿起其中一張畫,上面畫了一隻猙獰的怪物,中間的似乎是一海自己,正對那怪物拳打腳踢。奇怪的是,畫中的母親露出了微笑,似是在讚許一海的行為。

  這是什麼意思?一海都在想什麼?

  她皺了皺眉頭,忽然發現畫的右下角貼了一張從報紙剪下的字。

  「孝」……?

  母親的淚水與那深藏的記憶泉湧而出,酗酒的丈夫因情緒失控而深深刻印於她的身心的傷痕重新顯露。那野蠻怪獸所帶來的家庭暴力,情景依然歷歷在目。那時候一海想要保護他的身影,演變成了今天的行為問題嗎?攻擊他認為對母親有威脅的人,對他而言是「孝」的表現嗎?

  她一直以為自己對兒子瞭如指掌,此時,才發現那只是滄海一粟。

  母親埋首在那畫紙中,跪在地上抽泣起來。

  一海的母親決意改變兒子對「孝」的錯誤理解。

  這天,她帶著一幅畫來到宿舍。

  「一海?」

  一海正坐在床上,聽見母親的聲音,便轉過頭來,眼神呆滯。

  「媽媽……」他的眼眶盈滿了淚水:「一海會聽話,一海會孝順媽媽,一海要回家……!」

  「好……她溫柔地抱著一海,輕聲道:「回家之前,你先要學懂怎樣才是孝順。」

  她拿出一張畫。

  「一海,你看看上面畫了甚麼?」

  「打人……是孝順,也不是保護媽媽。」

  「對!就是這樣,媽媽不喜歡一海打人。那……你再看看這張畫畫了甚麼?」

  母親伸手拿出另一張畫。

  「覺得很吵時,要冷靜,牽着媽媽?」一海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嗯。」

  一定會好起來的――母親如此相信着。

  一日復一日,一海就此呆著看畫中的圖像。

  三個月後,是時候檢視幾個月來的學習成果了,母親帶着一海來到那嘈吵的餐廳。

  此刻,充斥著空氣的聲音對一海而言是震耳欲聾的巨響,同時,父親那暴力行為所造成的傷痕亦隱隱作痛。

  他想揮拳,他想怒吼,他想自殘,但他現在明白了――那都不會使母親開心,更非「孝」的作為。他緊緊握著拳頭,咬著牙根,心臟怦怦怦直跳。

  「深呼吸――然後數一至十。」母親幾個月來的訓練如夢囈般在耳邊呢喃。

  一、二、三……九、十。

  當數到十,他撲向母親,抓著她的手,嘴裏嚷着:「一海不會再傷害人!會好好孝順媽媽!」

  「是的,你做到了――」母親頓時熱淚盈眶:「這就是媽媽心目中的『孝』。」

〈回.來〉
可風中學(嗇色園主辦)
呂宛渝(季軍)

  「我要是孝順,就不會把你送到這裡來。」

  「我沒怪你。」

  今天是雨天,顧紀看了看日曆,把被紅筆圈起來的這頁撕下,捎了兩張暖貼,撐著傘出了門。

  「顧先生來了啊!」

  「顧先生真孝順……」

  「可不是嗎,每個禮拜都來一趟。」

  顧紀禮貌地向護工們點了點頭,走到了最裡面的房間,裡面是他的母親。

  「小紀來了啊?」母親坐在輪椅上,朝他笑得燦爛。

  「媽,這是給你帶的保健品和水果。」

  「你這孩子,都說了別帶了,上次的還沒吃完。」

  「吃多些,對身體好。」

  「來,幫媽把飯拿來。」

  顧紀放下東西,把母親推到小桌旁,把護工盛好的飯菜端到了母親面前,餵她吃飯。

  或許餵得有些大口,母親嗆著了,輕輕地咳嗽起來。

  不好了﹗母親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抖得厲害。

  「不,咳……咳……我……不想去那!」

  「媽,那兒有專人照顧你,我也放心些。」

  「我還可以的,不用擔心我!」母親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小紀,我知道你孝順……也是你孩子要出生了才……才會……」

  「是我不孝。」顧紀的頭一直低著,孩子要出生了,他實在沒有辦法照顧久病在床的母親。

  沉靜了一會,母親錘著腿笑笑,「老嘍!」

  他知道,母親妥協了。後來,母親便被他送來了就近的老人院。

顧紀拍了拍母親的背,隨後一陣電話鈴聲響起,是妻子催他回家吃飯了。

  「唉,都叫你別來了,一來一回多麻煩!」母親推一推他的手臂,讓他趕緊回家去。

  顧紀看著母親的臉容,心中苦澀。

  每逢下雨天,母親的腿會因舊患而疼痛不已。離開老人院前,他記起得為母親的膝蓋貼上暖貼,又叮囑了幾句,便匆匆歸家。

2

  數月過去了,將近元宵節。顧紀再來時,帶了他親手包的湯圓,芝麻餡的,是母親喜歡的口味。

  「小紀親手包的?哈哈,我也是老懷安慰了。」母親總為他做的小事感動。

  「是呀,快到元宵節了。」

  「你嚐嚐好不好吃!」顧紀也是第一次親手包湯圓,有些期待。

  「哇,很棒噢!」母親嚼了很久才吞下去,咽得有些吃力。顧紀這才記起,母親的牙齒不好,咀嚼不俐落,很難嚼爛糯米,而且湯丸也不利於消化。

  「媽,我居然忘了你要少吃糯米的,還是別吃了!」

  「一年就那麼一個元宵節,你又難得給我做東西吃,不怕啦!」

  「我以後還給你做其他的,別吃了!」

  「你的孝心,媽收到了。」母親繼續吃著。

  顧紀有些懊惱,暗暗責備自己的粗心。

  母親總是這樣,凡事順著他。越是這樣,他便越難受,母親不斷包容他,遷就他,他卻把母親越推越遠。

  顧紀知道,自己所謂的孝心,是微不足道的。他每次來到老人院,在門口看著母親孤單的身影,靜靜坐著,在他叫喚她時,立即聽到充滿渴望和喜悅的回應。母親該是寂寞了吧,在看見別人家的兒女承歡膝下、共聚天倫時,自己離她而去,兒子的家庭把她排除在外。

  如此想來,他真的很不孝,母親卻不斷包容他。

3

  這天陽光明媚,顧紀推著母親去散步。

  「媽,對不起。我真是一個不合格的兒子。」

  「你每個禮拜都來探望我,媽知道你這份心。」

  「我不孝。我要是真的孝順,就不會把你送到這裡來。」

  「我不怪你。」

  「百行孝為先。」

  「論心不論跡。媽知道你的孝心就好!畢竟你現在的事業和家庭都很重要。」

  「就是啊﹗我的家庭真的很重要,比任何東西都重要﹗以後,我也不會一下班就趕來看你了。」

  「……」母親沒有說話,眼角卻濕潤了。

  妻子催促自己趕快回家的電話鈴聲又再響起,顧紀也沒有再說甚麼,跟母親道別便趕回家去。

  數天後,顧紀再次來到老人院,但比之前晚了一個小時。不過,從這天開始,他每次來到老人院,手上都抱著一個嬰兒;幾個月後,他身旁又多了一位女子,女子手上有時拿著燉湯、有時拿著水果;母親的房間,也一天一天地熱鬧起來。

〈孝願〉
聖嘉勒女書院
李臻晞(季軍)

  「滴──滴──」坐在灰暗暗的客廳,聽着陳舊的大鐘發出時間流逝的聲音,朦朧的夕陽藉反射的光芒從窗戶打在桃木的地板上,那床上的安靜,那面上的微笑,永遠都年輕貌美的老人──父親,母親的臉上……

  「父親,茶水小抿一口吧。」我起身端了一杯還冒着熱氣的薑茶。在我修讀中醫時,認識到薑茶是有益心身的茶。

  看着父親接過茶杯,喝了一口,我便拿回茶杯,助父親躺上床,待在母親身旁。而我,轉身走到灶房,拿出今早購買的菜餸準備晚飯。

  時針指向八字,我把飯菜端到飯桌上,叫醒母親來進餐,再扶着父親走來。兩餸一湯,不錯,再看看父母的笑容,「嗯,就該這樣。」我心裏默默念想。

  一邊吃晚飯,一邊聊天:「父親,母親,我們一起去旅行如何?」我提出一個藏於心底很久的意見。「也好,也許是最後一次了。」父親答應了,我卻略感不舒適。

  飯後,我把他們扶到沙發上坐著,自行去收拾碗筷。「你弟何時回來?」霎那間,一把鋒利的劍刺向我的心。弟弟早在三年前離開了,而我變成了唯一支撐家庭的支柱,然而,父母卻不斷記掛着那個「不復存在」的弟弟。

  我的確痛恨着,那又如何?我也是在盡我的責任,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

  把其他雜務完成了,我倒了一杯茶坐在父母旁,一邊盯着那個會發光的「盒子」,但注意力卻完全不在那「盒子」上。「女兒哦,你過得怎樣,照顧着我們兩老,又要工作……」「我還好,這是女兒應該的。」還沒等父親說完,我便回答了。

  「是啊……都是應該的。」等晚上把父母安頓好休息,我獨自躺在床上思考。當初從我嬰兒,養育我到現在,父母工作環境不好,辛苦照顧我和那個弟弟,把大半生奉獻給了我們,「該是時候讓他們享受人生了……至少,在這最後的時光……」

  漸漸,我便進入了夢鄉,夢中是小時候的我,天真無邪的盪着鞦韆,站在一旁的父母額頭上的皺紋也消去了,笑容是多麼的無忌快活。剎那間,他們走了過來,我眼中的他們和現實老邁的他們重疊了。「從己願,自在活,即報答。」父親輕輕的摸了我的頭,母親撫了我的臉頰,即隨風飄散。

  我醒了,走到父母的房間探看他們的狀況,仍然是那個慈祥的笑容,即使睡着了也是如此。

  我喚了一聲,兩人皆無反應。

  「母親……父親……」我低下頭「嗯……」我跪在一旁。

  「定遵父母之願,盡忠盡孝義。」

  也許,他們已經完成了他們小小的旅行,而我卻無法參與其中,這或許就是父母子女的緣分吧……他們兩袖清風,而我,只餘空寂伴古佛青燈,邀明月,把酒送清風 。

高中組

〈小偷〉
青年會書院
施昊均(冠軍)

  一個貧困的父親和他那久病的兒子同居。父親為了給兒子買藥,生活拮据的他迫不得已向地主家伸出賊手。也許是僥倖,父親幾次都未被地主發現行蹤,地主便在城裡掛出通緝令,重金捉拿竊賊。

  一天,兒子不見了,甚至帶走了家裡僅有的一件黑毛皮衣,父親從地主家偷出來的。父親不捨得將皮衣典當,留在家裡取暖。父親一見一拍大腿,憤恨和不解使父親的臉扭成一團。「真養了個白眼狼了!」

  沒了兒子,父親一窮二白,想著去地主家自首,任由地主發落。 父親走到地主家,卻聽見竊賊被抓到了,掛在城牆上示眾。父親急忙趕到城牆下,被皮鞭抽打得血肉模糊的屍體上穿著那件黑色皮衣。

  一天後,父親收到了地主家給來的賞金,兒子再也沒回來了。

〈第二次〉
可風中學(嗇色園主辦)
溫啟睿(亞軍)

  「今之孝者……」

  「波,你背了多少次《論孝》?小測而已。」

  「不想被罰重測第二次啊!」「太緊張了。而且,這些古文除了應試還有甚麼用?不切實際,不如多花時間溫習經濟和化學。」

  「波!」 眼前一片漆黑,張開眼睛,原來又是夢。話說波要做甚麼呢?

  「波,刷牙更衣,去喝早茶!」 對,今天是周日,要一早到酒樓。

  「爸,等我一等,很快的。」

  在酒樓選好座位後,波便去拿些點心。

  「波,你又陪爸爸喝早茶?真孝順!」  

  「不算,不算。阿軒不是更孝順嗎?」

  「不不,但他願意陪我也不錯。」

  「彼此彼此。」選了父親最愛的燒賣,然後回到座位。「燒賣真好吃。」他邊吃邊說。

  「爸,差不多十點了,走吧。」

  「我還想吃。」

  「好吧,吃甚麼?」

  「燒賣。」

  「又吃?不如吃叉燒包。」

  「不就是第二次?」

  《論孝》云﹕事父母幾諫……波想。

  「爸,第四次了!」

  「不,肯定是第二次。」

  「第四次了!吃這麼多不健康!走吧!」

  「不! 」

  「算,我先走。」

  「明明只是第二次!」波父不情願地走。

  另一個星期六,波陪父親到公園下棋。

  「啊,不知不覺已經六時半了。各位,改天再聚。」

  「我們也回家吧!」

  「甚麼?我剛準備下第二盤!」

  「爸,你下了十多盤了。」「不,你跟我下第二盤。」「大哥,你下了十多盤了!」被指的老伯不耐煩地說。「快!」「算了,我來吧。」一位老伯決定妥協。半小時後,波父勝出了。

  「來第二盤吧!」他說。「你認真嗎?」「會不認真嗎?」

  「亞波,對不起,我要回家煮飯了!你也和父親早點回去吧!」

  「波,明明我記得只是第二次……」

  「爸,不止第二次了,走吧。」與上次不同,波父動也不動。

  「你不是沒有事要幹嗎?快跟我下第二盤!」「爸,大家都說這已經不是第二次,為何不相信呢?」「可我記得……」

  《論孝》云﹕勞而不怨。

  「爸,你看,天色都轉暗了,快回家吧。」波父看一看天空,說:「好吧……」

  過了幾個月。「波,起床了。!」「爸,我今天休息呢!」「那有學生可以隨意休假的!」「學生?我都快三十歲了。」「十三歲就差不多。你今天才是你第二個上學天!背《論孝》吧!」「爸!你想我怎樣做?」波大罵父親。

  糟糕,怎能對長輩惡言相向?

  不幸地,第二天,同樣情況重複出現。

  其實,無論重複多少次,在爸心目中,都只會是「第二次」。波知道,他父親永遠不能記住自己做了一件事多少遍,只能勉強記得自己大概做了一遍。波不忍心望著父親迷糊中一次又一次被自己的記憶傷害,甚至認為自己只是第二次被傷害。他害怕父親在「第二次」的漩渦中,迷失了方向──不過他知道,自己早已不知所措。一般人心目中的孝順,在父親面前,似乎是毫無價值。

  「繼續下去,只會兩敗俱傷。醫學昌明,不是父親的救贖;孝道聖明,並非我的希望。」波想了很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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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小波同學,你站起來背誦《論孝》!」

  「好的。孟懿子問……啊!我今天又犯孝道了!」「哈哈!」「不要緊。老師認為,孝道的表現,與一個人的背景有很大關係。現代人並不可能完全遵守以文字表達,少了一份靈活性的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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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叮叮叮!又做夢了。波知道,自己一定要在父親醒前醒,睡後睡,但僅限於此。望著那些文字──人要靈活變通,但如何做到呢? 

  現在的波,只能陪伴父親,被「第二次」愚弄,確保父親在一個個親友受不了他而離去時,仍有他陪伴著。但在波的眼中,父親依然十分痛苦,不理解身邊的變化。

  我可以做什麼呢?怎樣才算是孝?

  「波!波!波!」波父的喊聲,把波拉回現實。「爸?」波衝出房間。「波?是小波嗎?」「當然了。」「我都叫你多少遍了?嚇壞我了!」「對不起。我剛在思考。」「沒有你的話便糟了。」「是嗎?」波發現自己思想與現實不同,也嚇了一驚。

  「我說是就是。」

  是嗎?波想。沒有我的話,父親會受更多的傷?沒有人知道。父親是這樣想嗎?更沒有人知道。不過父親說好,應該好吧。這是孝嗎?不知道。

  就這樣,波下定決心,陪伴波父一起,經歷無數個的第二次。

〈我的兒子〉
香港仔浸信會呂明才書院
徐啓安(季軍)

        「哈爾……哈爾!」「我的天啊……我居然下手了……我真是一個不合格的母親。」

        現在是二零四八年,我在十五年前生下我的兒子──哈爾,他……他一出生就是個植物人。「來,哈爾,來吃東西了。」我慢慢把食物倒進他嘴裏。醫生說他只有很微小的機率可以回復,但他在十五年後,還是沒有回復過來。

        我受不了,每一天每一天的重複,每一次每一次,都只能看到他痛苦的在病床上苟活,而我是甚麼都做不到。

        「所以下手了。」

        「所以這就是你殺人的原因嗎?」「對的,法官。」現在是十二月十日,也是我受審判的日子。「但是沒有足夠證據可以證明你殺了他,所以,我們一致決定開始『靈魂審判』!」靈魂審判就是利用未來的科技,把死去的靈魂招回來,因為是靈魂的關係,連啞巴也能開口。這次……真的完結了。

        「我是自殺的。」

        「吓?」我被兒子那句話嚇倒了,「不對,我……」「我,是自殺的。媽媽只是看到我沒有能力自殺,才下手的。」「但我真的……」「夠了!媽媽!有一件事你不知道,我眼睛在三年前就回復過來。你每一天,不論風雨、不論辛苦、不論疲累,還是仔細地照顧着我。媽,你辛苦了,而這……」

        「是我唯一可以孝順你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