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贊一
凌晨五時，四海小廚的水族箱內只有水，沒有魚。
凌晨六時，運輸工人將五條石斑倒進水族箱內。
午飯的時候，有一個客人，經過水族箱，看見有一條石斑在水族箱中游來游去，游得很有活力，於是對一個伙計說：「這條石斑很生猛，替我蒸了這一條吧。」於是，那個伙計就撈起了那條石斑去蒸。
另一條石斑看見同伴游來游去就被殺，於是扮死，躺在水族箱底，希望逃過厄運。
有客人要蒸一條石斑，伙計走到水族箱旁，發覺有一條石斑躺在水族箱底，他怕魚死了賣不出去，於是立刻撈了這條石斑去蒸。
另一條魚看見一條同伴因游來游去而被殺，另一條因扮死而被殺，牠苦煞思量，終於決定詐病。牠由下午二時開始詐病，一直到傍晚六時，都沒有人要殺牠，牠覺得自己選對了方法。
晚上八時，有一位客人點了清蒸石斑，伙計走到水族箱旁，看看那條詐病的石斑，在水族箱中動也不動，他生怕牠不能捱到明天，於是將牠撈去蒸。另一條石斑看見游來游去的同伴要被殺，扮死的要被殺，詐病的也要被殺，於是牠決意要努力跳出水族箱，希望可以逃到別的地方去，但牠跳來跳去也跳不出去。
有客人要清蒸石斑，伙計走到水族箱，發覺那條石斑想跳出來，他生怕牠跳了出來也沒有人發覺，於是撈了牠去蒸。
最後一條石斑看見同伴逃走不了就被殺，於是拚命跳出水族箱，希望逃到別處，避過厄運。牠終於跳出水族箱，在沒有人發覺下死去了。
凌晨五時，四海小廚的水族箱內只有水，沒有魚。
凌晨六時，運輸工人將七條石斑倒進水族箱內。
午飯的時候，有一個客人，經過水族箱，看見有一條石斑在水族箱中游來游去，游得很有活力，於是對一個伙計說：「這條石斑很生猛，替我蒸了這一條吧。」於是，那個伙計就撈起了那條石斑去蒸。
另一條石斑看見同伴游來游去就被殺，於是扮死，躺在水族箱底，希望逃過厄運。
有客人要蒸一條石斑，伙計走到水族箱旁，發覺有一條石斑躺在水族箱底，他怕魚死了賣不出去，於是立刻撈了這條石斑去蒸。
另一條魚看見一條同伴因游來游去而被殺，另一條因扮死而被殺，牠苦煞思量，終於決定詐病。牠由下午二時開始詐病，一直到傍晚六時，都沒有人要殺牠，牠覺得自己選對了方法。
晚上八時，有一位客人點了清蒸石斑，伙計走到水族箱旁，看看那條詐病的石斑，在水族箱中動也不動，他生怕牠不能捱到明天，於是將牠撈了去蒸。
另一條石斑看見游來游去的同伴要被殺，扮死的要被殺，詐病的也要被殺，於是牠決意要努力跳出水族箱，希望可以逃到別的地方去，但牠跳來跳去也跳不出去。
有客人要清蒸石斑，伙計走到水族箱，發覺那條石斑想跳出來，他生怕牠跳了出來也沒有人發覺，於是撈了牠去蒸。
另一條石斑看見同伴逃走不了就被殺，於是拚命跳出水族箱，希望逃到別處，避過厄運。牠終於跳出水族箱，在沒有人發覺下死去了。
水族箱內，剩下的兩條石斑都在水族箱中游來游去，其中一條問另一條：「你也是很害怕，所以不停游來游去嗎？」另一條回答說：「不是，我只想在我還可以游來游去時游來游去。」
凌晨五時，四海小廚的水族箱內只有水，沒有魚。
二零零一年八月三日
摘自陳贊一著: 《死亡死亡》，頁117-120。